澳洲突降大雨冰雹,堪培拉火情减弱,当地居民:灭火不能靠政府

2020年01月23日 0:20

来源:世界说

最近一周,经历了数百毫米的降水和短时的雷暴天气。我所在的地区,更是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雹灾。

当我向亲友们展示地上像高尔夫球一样大的冰雹时,他们抛出的一连串的问题却令我始料未及:

“夏天下冰雹,是不是会对扑灭森林大火更有用?”
“这么大的雨水加冰雹,大火应该是已经灭了吧?”

显然,大家对冰雹并不感兴趣,山火才是关注的焦点。中文互联网上源源不断的、关于林火的报道令他们疑惑——这火到底烧没烧完?

2019年末,在高温、干燥和大风的作用下,澳大利亚的山火连点成线,烧进了新的一年。其中受灾最严重的地区之一,就是澳大利亚东南部的。这里坐落着澳大利亚人口最多的两个城市——悉尼和。而首都堪培拉,也被新南威尔士州严峻的火势包围着。

幸运的是,自2019年林火季以来,我所在的堪培拉境内并未出现严重的火情。冒出的起火点多数零星地分布在郊外,火势也不算大,用不了多久便能扑灭。

在这里,最令人担心的,是空气污染。

雾霾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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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夜晚盛行的东风和东南风将海边的冷空气吹向群山环绕的堪培拉,使这里产生了逆温现象。今夏,随着冷风而来的,还有林火的烟尘和余烬。新南威尔士州东南沿海和大雪山地区(Snowy Mountains)的火情形成犄角之势,将堪培拉圈在当中。较高的暖空气宛如一个盖子,牢牢地把附着在冷空气上的污染物锁在堪培拉。

从2019年12月下旬到2020年1月上旬,一连十数天,堪培拉地区的空气质量持续恶化。烟雾锁城,后来竟然到了数日不能开窗的地步。2020元旦当日,空气质量指数(AQI)一路飙升,最后竟突破五千大关。

该数值已25倍高于最严重的空气质量等级——“危险”的额度(AQI大于200)。这意味着,空气已被严重污染,会对人体产生危害,并诱发某些疾病。各个主流媒体迅速刊文,告诫市民最好的保健方式是关门关窗切勿外出。

“最近,我几乎取消了所有的户外活动,每天都是在单位和家之间两点一线。”刘连是一名软件工程师。易敏体质的他,早在林火刚有蔓延之势时就配备了相应的口罩和空气净化设施。“12月末的时候,口罩和空气净化器就在堪培拉脱销了。为了能买到一两个口罩,人们要开车跑很多家店。”

空气质量糟糕的时候,人们能闻着味判断出风向。“烧柴禾味的风,是从正在燃烧的大雪山地区吹来的。发酵的黄豆味,是从灭火后的东边吹来的,这个时候就要当心灾后防疫了……”

污浊的空气也在打击着人们的消费信心。人们不愿意走出家门,服务业者们的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

“这一季林火带来的影响是前所未有的,”Damian Brabender在堪培拉经营一家拥有“厨师帽”评级的高端餐厅Otis,“通常,年末是一年中最火爆的时段。服务业需要用这个时段的收入来平衡淡季的亏空。但最近的林火,使我的餐厅同比流失了80%的客流量。”

“不只如此,林火还迫使我进行全方位调整,” Damian表示,“员工要请假照顾被林火影响的家人;受高速关闭影响,食材也不能准时送达;烟尘和灰烬还会通过管道灌入餐厅,吸附在木质家具和地板之上……”

政府到底做得够不够?

与中国大众的普遍认知相抵触的是,澳大利亚的林火并非是近期气候变化【相关阅读:魔鬼在统治着我们的世界(24):环保主义(下)】的产物。总体而言,澳大利亚的气候炎热干燥,并伴有干旱风险。在这片大陆上,林火是原住民。一年内的每一时期,澳大利亚总有一些地区处于林火的威胁之下。长期以来,林火与澳洲的气候、地理、物种相互影响,共同塑造出澳大利亚独特的自然生态系统。

在澳大利亚生活了一段时间的人,都会熟悉政府为了防止大规模、不可控的林火爆发而进行的预防性烧山。这种防灾减灾方式不仅可以降低可燃物的数量,还可以在山林与城市之间建立隔离带。在此基础之上,近年来,澳大利亚政府还开始注重城市的“灾害适应性”能力,以减少人类活动与自然系统间的冲突。

但愈演愈烈的气候变化,给澳洲的防火抗灾工作带来了新的挑战。

气候变化使澳洲大陆升温,极端酷暑天气增多。这还使得两次相邻林火季之间的窗口期变短。在这种情况下,在窗口期预先清理易燃物的难度飙升。同时,气候变化也增加了旱灾出现的可能性。这不仅使得林火更容易发生,也使得林火更难被扑灭。

“家里的大人小孩,只要是在农场的,都要参加防火工作,”Joanne Guth是堪培拉居民,她曾经历过三次堪培拉林火。接受采访的时候,Joanne正在她位于新南威尔士州的农场里,时刻盯紧火情,预判危险。

“防火的事情不能仅靠政府。一是因为,山林离政府那么远,远水救不了近火;二是由于,澳洲的土地是私人所有的。我们需要每一个土地持有者、管理者有责任地进行土地维护,” 每年10月左右,在林火季到来之前,Joanne便开始清理农场内的易燃品,储备水资源,检修防火设施。

“火跑得比车快,尤其在风速快速上涨的情况下,”Joanne曾见过火苗顺着风飘过大坝,引燃对岸的可燃物,并在20分钟之内形成燎原之势,“ 除非我们能在火势初期就控制住火情,否则有些时候,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山火一直蔓延到把森林烧完为止。”

Joanne是实干派。她认为除了反思政府的效能之外,还应该鼓励“居民发出声音,让大家都生活在一个安全的基础上。”只有同时做到政府防火和居民防火,才能两条腿走路。

国际关系专业的大二学生AA则认为,民众已经承担了太多的政府工作。她参加了1月10日全澳范围内,呼吁莫里森政府积极应对林火危机、重视气候变化的游行活动。

“我不明白,在义务消防员与林火奋战的时候,总理怎么能去夏威夷休假呢……好吧,作为公务员,他的确有休假的权利,但我感到,在危急关头,我的国家需要一个能做更多实事,能凝聚国家力量的总理。”

的确,本次漫长而猖獗的林火季,为澳大利亚的义务消防员制度亮起了警告。农村消防局(Rural Fire Services)表示:自九月初,已有约三千名消防人员昼夜投入新南威尔士州的灭火战斗中。其中,接近百分之九十的灭火人员属于无薪志愿者。

曾经,由于澳大利亚人口稠密区的林火季较为分明,这种义务消防员制度高效且成本低。但在气候变化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日益深远时,义务消防员制度是否能继续发挥原有的效力?

“我的家人、朋友、同学,都曾成为义务消防员,保卫我们的社区。我很感激他们不计成本的付出,但我想政府不应该依赖义务消防员的努力。如果,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更具风险的威胁,我们就必须采取新的手段来抵御它,”AA说。

1月20日,在暴雨的洗刷下,堪培拉的空气质量等级重回一级,但大家都知道,这距离最终的胜利还很远。“这是一个喘息的机会,但一切还没有结束,我们还没有消灭丛林大火,”AA指了指街边一溜儿被冰雹砸损的车,“何况堪培拉人又遭受了新的灾害。”

很快,澳大利亚又要重温高温和干燥,形势将再度严峻起来。

就在快交稿的时候,我的手机接到了一则警报:堪培拉东南部,就在距我三公里的地方出现了火情,过火面积达2公顷。(文/方方 发自 责编/朱凯)

据受访者意愿,刘连、AA皆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