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我在北京语言学院执教。开学时,教研室主任郑重地对我说:“这个学期你要带一个班,学生主要来自朝鲜。”行为和态度中有一种接受特殊任务的暗示。
我走进教室,16个身高几乎一致的男子,齐刷刷地站立起来鼓掌,然后鞠躬。他们穿统一的西装,头发都用摩丝整理过,持别整齐,好像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
这些学生很有礼貌,见到老师一定鞠九十度躬,遇到老师提问时,非常恭敬地站起来才回答;答不上来时,会垂下头一直站立,直到老师催促才坐下,坐下后仍是一副非常内疚的砷情,这副神情一般可以保持一上午,如果下午还有课,会持续一天。
有一次我问道:“你们来中国以前学过多长时间的中文?”学生们毫不犹豫,异口同声地回答:“三个月。”但从他们对语言的反应和对老师问题的回答上我觉得他们好像在一个汉语的语境中生活了很久的样子。后来才知道,这批来华的朝鲜留学生基本都是高干子弟,他们之中很多从中学时就开始每周学习汉语。
有一次中午,由于有紧急通知,我跑到他们的宿舍,敲门好久,只有回音,但门迟迟不开。门后来终于开了,我看到一个两人的宿舍里挤了十几个人。他们尴尬地说:“我们刚才在吃饭,老师吃过饭了吗?”我环视一下房间,吃饭的痕迹几乎没有,几只碗集中在书架上被报纸半掩着。班长好像看出了我的狐疑,他说:“我们中午吃得很简单,因为要赶时间,而且我们不喜欢吃肉。”后来,我才知道因为朝鲜给留学生的伙食费很少,他们每天只吃紫菜白米饭团。学生们不愿意别人说他们国冢的生活标准低,吃饭就变成了一种地下活动。但对老师他们又表现得很慷慨,不论大节小庆,也们都会请老师去很好的餐厅吃饭有时还会请到使馆,很隆重。
朝鲜学生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荣誉感特别强。在学校,如果老师批评一个同学一次,这个同学要在全班召开的小组会上作自我检查,受到两次批评。
他们的西装是出国时国家定制的,每人一套。半年后,他们的衣服就不再那样挺括。衣服在周末才能换洗,材质又不好,所以不久后就像泄了气的球一样瘪了下去,只是学生的头发依然整齐。
为期一年的学习很快结束,回国前,他们在北京五道口的自由市场大包小包地买线织高领衫,那砷质料和样式的衣服当地市民已渐渐淘汰,朝鲜学生们却十件十件地买去。要是报告到使馆,上了三次就要被遣送回国。知道了这个情况,我再也没有勇气批评他们了。
他们表现出足够的自信,好几个学生听说语言学院有朝鲜来的学生,都非常热情,他们曾多次央求我:“老师,能不能介绍我们认识?”我找到朝鲜学生的班长,对他们提出韩国学生的热忱邀请,然而,朝鲜的学生对我这个他们平时十分尊敬的老师,字正腔圆地说:“没门,让他们见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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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匹夫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