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斯:變大的代價,我付不起…

2025年03月29日 11:53

無盡的城市擴張給帶來了什麼?

近日,一位攝影師就將鏡頭對準了珀斯城市邊緣荒涼的街道、批量複製的住宅和無盡延伸的公路,用充滿衝擊力的影像,揭露了我們渴望實現的「夢」的陰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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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下的「澳大利亞夢」

Harry Cunningham穿梭于珀斯不斷擴張的郊區走廊,用影像記錄這座自1960年代起就失控蔓延的城市對環境與景觀的影響。這座從南部Mandurah到北部Two Rocks綿延150餘公里的城市,因此獲得了「世界最長城市」的稱號 — 這也是本次展覽的名稱。

「作為狂熱的旅行者,我始終關注超越明信片表象的城市本質。」 Cunningham說道,「珀斯常因海灘與自然風光受讚譽,但真正理解這座城市需要同時審視它的陰暗面。我們必須退後一步思考:作為城市還能做出哪些改進?」

一對夫婦慶祝他們的新家竣工

(圖片來源:Harry Cunningham)

當Cunningham將《世界最長城市(The World』s Longest City)》系列作品線上發布時,超百萬的瀏覽量令他意識到:原來這麼多人正承受著城市蔓延的影響,儘管我們很少公開討論。

「珀斯郊區擴張最令人震驚之處,恰恰在於它的隱形性。對成長於此的年輕一代而言,這種蔓延已成為常態 — 無止境的擴張成了生活背景板,即便身處其中也難以察覺其全貌。」

「直到你注意到那些徵兆:荒蕪的郊區、漫長的通勤、千篇一律的住宅、沒有樹蔭的街道……這些碎片才拼湊出完整圖景。」

Alkimos的一處住宅區

(圖片來源:Harry Cunningham)

Cunningham試圖通過日常場景讓人們意識到其中存在的問題:乍看熟悉的畫面,細察卻揭示珀斯城建模式背後的不安真相。目前,這種蔓延正向東侵入Perth Hills的North Stoneville — 這個全球36個生物多樣性熱點之一、眾多瀕危物種的棲息地,當地開發計劃已引發持續爭議。

「在遠郊,我不斷目睹相同場景:空曠的寬闊馬路、克隆般的住宅矩陣、毫無蔭蔽的人行道……這些地方更像是施工場地而非社區。」 Cunningham描述道,「這種寂靜始終縈繞於心。」

珀斯市郊的一名婦女在自家後院

(圖片來源:Harry Cunningham)

「我並不是想發表政治聲明,但後果已經清晰可見:環境壓力、汽車依賴、基建成本攀升,以及人與場所間真實紐帶的斷裂。如果人們真正理解在遠郊購置廉價住宅的代價 — 遠離市中心的後果、配套設施的匱乏、漫長的通勤 — 或許他們會重新考慮。」

作為珀斯設計周的一部分,展覽將持續到2025年4月8日,地點為Murray Street 410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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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區的「幻滅」

Cunningham鏡頭下的遠郊困境並非藝術家的主觀臆想,而是正在發生的現實。在珀斯不斷延伸的都市邊界線上,已有成千上萬居民正親歷這種規劃失序帶來的生活陣痛。

七年前, Svetlana Todorovic被半鄉村的自然環境吸引,從Bibra Lake搬到Hilbert。如今她卻覺得自己買了個「坑」。

「當初公園和生態溪流的規劃看起來美極了,我還想著孫子們能在這裏玩耍。」她說,「但現在,我只能看著12歲的孩子在泥地里玩 — 這裏根本沒什麼給年輕人的設施。」

Hilbert是珀斯最年輕的新區之一,過去十幾年間從Armadale南部的農田上「生長」出來,距離珀斯市中心27公里。開發商Peet Limited的The Avenues項目位於Wungong Urban規劃區內 — 這片1600公頃的半鄉村土地是最大的總體規劃社區,西澳發展局(DevelopmentWA)期望其最終可容納4萬居民。

然而,該社區的Facebook群組裡充斥著居民的抱怨:附近垃圾填埋場的臭味毀了晚間散步的氣氛,周圍還有頻繁出沒的「危險麵條」(居民對蛇的戲稱)。但最普遍的憤怒,是居民們發現自己並未過上開發商承諾的那種生活 — 這種情緒正蔓延在珀斯城市擴張前沿的各個新區。

像Hilbert和附近的Whitby這樣的郊區,正是珀斯「成長陣痛」的焦點。城市規劃專家們將矛頭指向開發商 — 為了快速建房犧牲宜居性,導致社區功能殘缺。

Todorovic說,鄰居們同樣憤怒,因為宣傳中的溪流、商店和學校遲遲未兌現。「很多人後悔在Hilbert買房,不少人已經賣掉房子搬走了。」

Liz Anelli也在考慮過幾年就把房賣了。她認為,等承諾的設施建成時,她的孩子早已長大搬離。「簽合同時承諾的配套至今缺失,這種挫敗感持續累積。我們理解新區建設需要時間,但這已經超出合理範圍了。看看周邊的Piara Waters、Success、Hammond Park和Treeby — 這些社區的規模已是我們的三四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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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於「十字路口」的珀斯

居民們的憤怒與迷茫背後,潛藏著一個更根本的拷問:當城市無盡擴張之時,我們的未來究竟會如何?

隨著珀斯面臨有史以來最大的住房供應危機,房地產行業各個角落的規劃理念每天都在發生衝突,討論珀斯的未來應該是什麼樣子,以及它應該延伸到多遠。

珀斯大型房地產開發商們的「足跡」

未來學家Rocky Scopelliti警告稱,若住宅用地開發持續當前模式,珀斯可能成為城市規劃失敗的反面教材。

「這座城市的布局正在孕育多重挑戰,包括難以忍受的通勤時長。」他表示,「若堅持現有發展路徑,珀斯將加劇通勤、環境與社會凝聚力等既有問題。當全球城市都在創新時,珀斯的滯后可能導致後代繼承一個可持續性更低、效率更差、宜居性更弱的城市。」

西澳議員Brad Pettitt也曾警告稱,珀斯城市邊緣的新建郊區未來幾十年最可能淪為「鬼城」。這些區域正在為激增的人口提供住房,但Pettitt指出,氣候變化【相關閱讀:魔鬼在統治著我們的世界(24):環保主義(下)】將加速人口外流,而缺乏綠化的郊區風險最大。

Brad Pettitt

「夏季時,珀斯沿海與內陸郊區的溫差可達10攝氏度。」 Pettitt說,「但我們仍在這些偏遠區域建造全市70%的新房 — 它們排著密集的隊列,屋頂漆黑、樹木稀少,遠離就業中心和生活設施。這些社區未來極可能變成鬼城。」

Pettitt強調,要保持珀斯的宜居性,必須轉向更緊湊、連通性更強的城市發展模式,優先在成熟社區進行「填充式開發」,因為這些區域更靠近工作、服務和交通樞紐。

根據澳大利亞基礎設施署(Infrastructure Australia)數據,當地平均通勤時間在2023年已達30-40分鐘,預計到2031年還將翻倍。

儘管自稱支持高密度開發,但規劃部長John Carey在住房危機期間明確表示遏制城市擴張並非優先事項:「現階段首要任務是儘可能加快住房供應。我現在的每個決策都必須通過『如何影響住房供應與可負擔性』的政策透鏡來審視。」

Carey坦言,「若過度追求完美,反而會阻礙切實可行的解決方案」。

John Carey

珀斯的困境或許並非孤例,而是全球城市化浪潮中的一個縮影。Cunningham的影像、Hilbert居民的憤怒、未來學家的警告,都在告訴我們:城市的邊界可以不斷推移,但資源、生態和人的耐心終有極限。

當「世界最長城市」的稱號從地理事實淪為發展模式的諷刺時,或許我們是時候該停下腳步,重新審視城市擴張帶來的代價……

素材來源:WAto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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