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媒:王立軍錦州舊事 監聽很多幹部掌握對方小辮子

2013年01月19日 22:12

雖然已因罪獲刑15年,但時至今日,在這個王立軍曾擔任副市長兼公安局長的東北重鎮錦州,提起王立軍的舊事,仍是“一抓一大把”。

有的百姓仍懷念王曾經營造出的“喊一嗓子就來警察”的那種“安全感”。然而王立軍調任重慶,卻使得錦州眾多警察歡喜異常;王最終獲罪,令眾多錦州警界“預言家”為自己的“先知先覺”而倍感欣慰;而諸多曾遭迫害的警察,仍走在申訴的路上。這種內外形象和評價的嚴重背離使人感到困惑。

有媒體形容,從遼寧到重慶的近28年從警時間里,王立軍一路過關斬將建功立業的江湖秘訣是三套王氏刀法:打黑、治警和包裝。而正是在錦州,王立軍完成了這一秘訣的集中演練,不僅形式多樣,而且“彈性”十足,為之後的打下了成型的基礎。

極端治警

在王立軍任期內,受過處理的至少有幾百人。王立軍留給下任乃至下下任班子的,是一摞摞的申訴材料和一批批的警察上訪。很多上訪警察得到有關領導的答覆是這樣的:“告王立軍的警察太多,解決不了!”

毋庸置疑,從鐵嶺到錦州再到重慶,從嚴治警,均讓王立軍權威的樹立收到立竿見影的效果。

作為錦州市公安局局長,上任伊始,王立軍便調集700餘名警察,用53個晝夜擒獲變態殺人狂許貴柱。而由此案開始啟動的“倒查機制”,令13名警察被處分,凌河公安分局康寧派出所副所長及一名警察被“雙開”,該分局副局長被行政撤職。理由之一是:許貴柱家離康寧派出所僅100多米,完全符合11項對犯罪嫌疑人的推測特徵,但他們沒有將其排查出來。

這是王立軍治下錦州警察被“辭退”(東北稱作“扒皮”)的發端。自此開始,“辭退”一個警察,並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何翼原是錦州凌河區一名派出所警察,2008年他的一位多年的朋友出事被逮捕,其家屬託何翼幫忙從北京找個律師提供諮詢,看怎樣才能辦理取保候審。王立軍因此將何翼辭退,理由是為犯罪嫌疑人的違法活動提供幫助。

曾任凌河分局錦鐵派出所刑警隊中隊長的申智勇和付克勤,在找不到任何過錯的情況下,最終以“文化業務素質低下,不適合公安工作”的理由被辭退,而申系大學本科畢業,二人多次立功受獎,是凌河分局公認的優秀警察。

但是,並不能因其治警嚴厲便認為王立軍在管理上毫無“彈性”。

有錦州警察反映,對於與王立軍個人關係好的幹警,犯了事也沒有任何追究。

“王立軍找‘替罪羊’為自己開脫,也體現了他在管理上絕不僵化。”一位刑警表示。王立軍任期內,錦州出了幾起影響惡劣的大案:市政協委員邢珍珠及保姆夫婦共3人在家中被殺;交通銀行菊園儲蓄所被劫,搶走現金15萬元;市公用事業局局長在辦公室被綁架勒索40萬元等。

而形象治警則是王立軍的另一個癖好。推出“文化沙龍”“與歐美警務接軌”“成立女子防暴隊”等多種舉措,可以看出王立軍對形式感的追求,這也和之後其在重慶的系列做法一脈相承。

錦州市局一位老警察成了王追求“形式感”最早的犧牲品。他用喝水的大茶缸在文化沙龍喝咖啡,這直接導致他被發配到錦州最偏遠的派出所,直到退休。

總警力達到573人,佔全局總警力16.5%的錦州交巡支隊的成立,則實現了王立軍“將更多的警察放到大街上”的願望。“那是一個個擺在最顯眼地方的政績樣本,他喜歡那種整齊劃一、一呼百應的感覺。”一位警察說。

2003年12月26日,錦州市公安局在全國率先成立了女子防暴警察大隊,這是王立軍形象治警的又一成就。隊員平均年齡26歲,均為大專以上學歷。身著藍黑色防暴服,頭戴鋼盔或紅色貝雷帽,手持微沖或狙擊步槍。

可英姿颯爽的女子防暴隊,不久就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投入實戰沒幾天,就被嫌疑人用刀捅傷了兩個,一個扎在肚子上,另一個扎在大腿上。”一位交警告訴記者。

“再到後來,就不能說王立軍在治警了,他實際上是管制,甚至已經達到變態的程度。”一警察如此評價,“一位警察因車禍眼睛受傷造成斜視,有一次碰見王立軍敬禮問好,王認為劉故意斜眼看他不尊重他,一句話就從市局給攆到馬家派出所。而其領導到王立軍那裡做解釋說明,也差點被免去職務。”

王立軍動用大量的技偵手段,對警察進行監聽、監控,令錦州警察至今都杯弓蛇影。“請給我打這個固定電話,”記者電話聯絡一位李姓警察採訪,收到他的簡訊回復。

“陌生電話都不接,我們的手機是登記的公安號,在哪個點、哪個基站打的電話,馬上就能查出來,”這位李姓警察說,“監聽、攝像跟蹤、暗中調查這些手段在我們身上都用過。”李表示,這就是至今大家還保持高度警惕的原因。

部隊轉業的副縣級幹部、刑偵支隊政治處主任徐大國因一句話獲罪,被貶往太和分局降格為副縣級調研員。“局裡那時成立了個機關事務委員會,說市長讓檢查衛生,每周好幾次,有一次我就順嘴說了一句,‘市長也得做點正事,不能天天檢查衛生’,這話傳到王立軍耳中,我的職業前途就畫句號了。”徐大國表示。

與此同時,王立軍管制的外延不斷擴大,甚至波及到了鐵路。據介紹,2007年,一位副省領導途經王立軍管區地界,王立軍動用大量警力進行超規格“警衛”。當浩浩蕩蕩的車隊途經一鐵路路口時,被一輛行駛的火車攔住。王立軍強壓怒火,送走領導后又返回事發道口,破口大罵並動手毆打火車司機,司機的大蓋帽被打飛,扇耳光后當即宣布刑事拘留火車司機(后因無法訴訟被取保候審),同時免除了幾名警察職務。

據了解,在王立軍任期內,受過處理的至少有幾百人。王立軍留給下任乃至下下任班子的,是一摞摞的申訴材料和一批批的警察上訪。很多上訪警察得到有關領導的答覆是這樣的:“告王立軍的警察太多,解決不了!”

“很多人不僅政治前途被葬送,在交巡合併建立平台的時候,各警種被打亂,刑警去干交警的活,經偵去干刑警的活,浪費了人才,斷送了很多人的技術前程。”有警察表示。

“王立軍在錦州的種種做法,已經是天怒人怨。”警察張一(化名)說。但奇怪的是,在王立軍調走之前,重慶來人考察王立軍卻是一片讚揚之聲。這一點,基層警察甚為不解。市局機關的有關領導透露玄機,“快說點好的讓他趕緊走吧,你說不好的他走不了怎麼辦?”

包裝神化

從早期持槍躍馬再到中期熒屏上親身演繹,王立軍英雄形象已深入人心。或許是意識到如此描摹下的英雄雖然高大但難脫草莽,錦州便成了王立軍向“學者”轉型向“學術”靠攏的起點。

打黑英雄令群眾由衷敬佩、擒變態殺人狂令王立軍聲名鵲起、交巡平台使市民安全感倍增、倒查機制讓警察作風整肅……王立軍在錦州的業績至今仍被很多錦州人所津津樂道。

“看人總得客觀,王立軍有罪但也不能說一點好事沒做。當年要不是他來好好治治那些警察,錦州的治安還不能好。後來成立交巡平台,喊一嗓子警察就來,才知道什麼叫安全感。”錦州市一位中學退休教師表示。

“王立軍誰的面子也不給,就是市裡主要領導也不行。”據一位知情人講,“有一次,市裡一位主要領導的親屬出了點事被警察抓進看守所,這位領導就找到辦案的警察講情,警察一看事不大就放了,調解處理。結果王立軍知道后,將辦案警察處理了,又把人重新抓了回來。”這個故事當中,王立軍可謂出於公心不領私情,盡到了一個公安局長的職責。

“錦州百姓對他,至今仍有讚美之聲,多少人崇拜他呀。王立軍現在都被判刑了,還有人說那是在往英雄身上潑髒水。”張一說。他認為這種內部和外部評價的嚴重矛盾與割裂來源於王立軍格外注重的自我包裝和宣傳。

王立軍的自我宣傳不僅蒙蔽了廣大群眾,連出差辦案,南方的同行談起錦州公安局長言語當中也充滿敬慕。

從早期持槍躍馬再到中期熒屏上親身演繹,王立軍英雄形象已深入人心。或許是意識到如此描摹下的英雄雖然高大但難脫草莽,錦州便成了王立軍向“學者”轉型向“學術”靠攏的起點。

“他剛到錦州時還沒感覺,但過了一段時間之後發現王局長言必談‘文化’。”一位錦州公安局行政處的警察表示。

2003年,交巡支隊的出警儀式會場上撒出的紅紅綠綠的宣傳單上,王立軍的頭銜已經有10個之多。“不知不覺,我們的局長已經成了國際法醫、研究生導師、什麼協會理事,會場上的警察都捂嘴笑,”張一說,“而且他還經常出國參加學術會議。”

“下面請錦州市人民政府副市長、錦州市公安局黨委書記、局長、王立軍博士講話!”在一次全局大會上,王立軍講話前主持人的這段鋪墊,一時成為笑柄。

在重慶有“藍精靈”忠實地記錄言行,而早在2003年的錦州,王立軍就已經開始使用“網路水軍”進行輿論轟炸了。

“王立軍剛到錦州的時候,我異常佩服他,因為我是做電腦技術的,網上到處都是關於他的帖子,對他的事迹耳熟能詳,”當地一位技術人員表示,可突然發現,那一段時間關於王立軍事迹的網帖密集得超乎尋常,“我一探測恍然大悟,敢情那帖子都是從同一台電腦里發出來的,ID再變化,硬體變不了。”該技術人員表示。

錦州織網

據知情人透露,王立軍當時對很多領導幹部用了電話監聽、竊聽、調查等手段,有問題的把小辮子攥在手裡,沒問題的也起到威脅恫嚇的作用。

遼寧省公安廳有人透露,王立軍在鐵嶺搞的已經很不好了,到錦州屬於“保護性”調動,這個全國警察的標杆、一級英模,再不走就要出麻煩了。

在錦州,有“政府賓館”之稱的北山賓館,有一間王立軍的專用房間,不對外開放。“這種待遇不是每個市領導都有的,只有王立軍敢這樣做。”一位知情人士透露。

知情人表示,王立軍一直在錦州精心編織著一張網。“他首先是利用自己職權的便利,控制比他職位高的人。”據知情人透露,王立軍當時對很多領導幹部用了電話監聽、竊聽、調查等手段,有問題的把小辮子攥在手裡,沒問題的也起到威脅恫嚇的作用。“這樣不管王立軍如何專橫跋扈、張狂囂張,沒有人敢出來說話,因為他控制了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知情人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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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智勇和付克勤二人為此8次進京上訪,但時至今日,王立軍對他們極端的處理仍沒得到糾正。公安部有關專家表示,所謂的“平安衛士卡”本身即是違法的。

揮金如土

有分析者認為,王立軍如此揮霍,沒有龐大的資金支持他很難維持,如此看來,王立軍把“打黑”變成“黑打”,變相攫取民營企業資產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錢是什麼?王立軍沒有錢的概念。”行政處一警察表示,從王立軍身上才知道“花錢如流水”的真正含義。

當地警察稱,王立軍在錦州時,每天消費兩三萬元是一種常態。“更要命的是,他從來不簽字,誰找他簽字就下崗。這爛賬怎麼處理,那是你下邊人的事,要你幹嗎的?”行政處負責後勤保障的人員每天都忐忑不安如履薄冰,擔心“哪天出事,說不清楚”。

2007年,交巡大隊一警察在巡邏中丟了一支手槍,被賣菜的農民撿到。王立軍當時從他的車上拿出5萬元給了農民。“這錢不知道算是公安局獎勵的,還是他個人給的,搞不清楚。”警察們私下議論但沒人敢問。

而關於“王立軍穿的衣服從頭到腳平均五六十萬元”;“2004年10月,錦州市公安局在大連舉辦的第11屆國際顱面鑒定學術會議上,王立軍拿著200多萬現金去參會”;“王立軍的悍馬防彈車十年前價值170萬元,把中央警衛局的官員都驚著了”;“小警察跑官要官進貢的十萬八萬,王立軍根本看不上眼”;“王調來不到一年就把年收入幾百萬元的車輛檢測中心,以50萬元承包給一個瀋陽人”等等類似傳聞,用當地警察的話說“一抓一大把”。

據一位曾經在經偵支隊工作的警察反映,王立軍不光花錢,還定時定量跟下邊要錢。“他每年都給下邊派罰款任務,逼得沒辦法,只好把手頭的案子全放下,先到處去抓錢。”一位曾經在經偵支隊工作過的警察說,當年7月份,王立軍找各支隊領導談話,要求到11月份交460萬元,不能幹馬上換人。

據該警察講,更離譜的是稅偵支隊,因為到期實在完不成任務,最終沒辦法到銀行貸款湊夠450萬元上繳。這一事件成了當時錦州警界的笑話。

據太和分局的一位警察稱,一次搞大型活動,因市局資金緊張,局長把各分局局長召集到市局開會,跟各分局借錢,有的借五萬元、有的借十萬元。

有分析者認為,王立軍如此揮霍,沒有龐大的資金支持他很難維持,如此看來,王立軍把“打黑”變成“黑打”,變相攫取民營企業資產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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