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加四」已經變成一個可玩可笑的梗
來源: 西坡原創 作者: 西坡
看到「四加四」已經變成一個可玩可笑的梗,早晨起來,寫這麼一篇。我並沒有感到意外,這其實正是我一開始就沒怎麼參与的原因。
我實在不願意做這樣的「大聰明」,就像有人在孩子剛出生的時候,預言說他早晚都會死的。
假如有人把這個重要的道理在別處講過,那麼我寧願緘默不語,但我沒有看見:
憤怒是一個社會的稀缺資源,像金子一樣寶貴。而且若不加以善待,怒氣可能會化為毒氣,籠罩在大地上,久久不散。
這些年來,我已經見過太多次憤怒被堵塞、被濫用的情況。眼下,甚至出現了非常成熟的憤怒收割鏈條,一座座風車架設在憤怒常經過的路口,整個社會的元氣轉化為私家的流量與利益。而我眼睜睜看著,束手無策。
像我一樣經歷過思索過一些事情的朋友,很容易明白我在說什麼。但此間事不足為外人道也,對於那些沒經歷沒思索過的人,我又能說什麼呢?我有什麼權利阻止別人的憤怒呢?
「物不得其平則鳴:草木之無聲,風撓之鳴。水之無聲,風盪之鳴。」我怎能攔得住風,我又怎能攔得住草木和水?
那些事情出來,心中有常識與常理的人,豈有不憤怒之理?但是這些憤怒最終會轉化成什麼,並不難得知。
原理是這樣的:除非以恰當的方式,提出恰當的問題,否則一切聲音都會歸於喧囂,一切喧囂都會寂寞。這就是議程的重要性。
此時此刻,我看不見有效議程被提出的可能性。
我們面對的,是一個嚴重去結構化的輿論場。氣旋起而又落,落而又起,但它永難促成有形的事業,因為它都難以維持自身的穩定存續。
幾年前當我一開始意識到這個現象,以及它的根深蒂固之時,我恰好讀到阮籍的《詠懷詩》:
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
薄帷鑒明月,清風吹我襟。
孤鴻號外野,翔鳥鳴北林。
徘徊將何見?憂思獨傷心。
我聽到的是天地閉合之後,一個獨自思索著的人的哀鳴,他還無法忘記過去的記憶,卻更加看不到前方的道路。只有彈琴,看月,吹風,聽鳥,徘徊,憂思。
我還寫過另外一篇「大聰明」話,我說現在「到處是低水平大亂斗」,這種牢騷是不值一錢的,但我做了一點界定,是可供參考的:
「大亂斗和公共討論的區別在於,有沒有框架意識,能不能分層地處理現實。釐清這一點,對於我們挺過垃圾時間至關重要。」
「這些人都在努力運用他們的知識和經驗來處理眼前的現實,但他們的理性只是水面上薄薄的一層油污,沒有任何深度可言。因為沒有框架的約束,一件具有偶然性質的小事,就可以從每一個角度抽出一根細長的絲線,到天邊,到海邊,到宇宙盡頭。」
我這幾年寫了很多隻可為「此間人」理解,外人覺得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文章,但我認為我是做了一點熵減的工作的。我等待著我的所有「大聰明」被證否,被滌盪,被掃入垃圾堆的那一天。真到了那一天,沒有人會比我更高興。
但是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我寧願我的朋友把注意力收回到自己身上。暫時接受不可改變的,致力於仍然可以改變的,或許這是現階段最不壞的生存方式。
每一場聲勢浩大的浪潮,最後只能在公共記憶里留下一兩個梗。而對於每一個具體的參与者來說,那些寶貴的情緒和情感,最終又會變成自己身上的什麼東西,我不忍細想。因錯付而生虛無,怨氣旁溢,遷怒成為習慣,大概是難以避免的。
在承認現狀的同時,還有什麼是可以做、值得做的?在我看來,最重要的莫過於保存我們的理智與情感。不是在個體中保存,而是在群體中保存。
曾國藩在創辦湘軍之初,天下糜爛,到處危急,曾國藩卻堅持認為:「劍戟不利,不可以斷割;毛羽不豐,不可以高飛。若倉皇一出,比于遼東自詡之豕,又同灞上兒戲之師,則徒見笑大方耳。必須練百金精強之卒,制十分堅緻之械,轉戰數年,曾無餒志,乃可出而一試。」
我還記得歷史學家呂思勉先生的提醒:「當國家社會遭遇大變局之時,即系人們當潛心於學術之際,因為變局的來臨,非由向來應付的錯誤,即因環境的急變……所以時局愈艱難,人們所研究的問題,反愈接近於根本。」
- 🔥澳洲禁聞安卓APP,其它網站沒有的澳洲禁聞
- 🔥華人必看:中華文化的颶風 幸福感無法描述
- 🔥解鎖ChatGPT|全平台高速翻牆:高清視頻秒開,超低延遲
- 🔥免費PC翻牆、安卓VPN翻牆APP
- 🔥治國大道:修身、齊家、管理、治國的大智慧
公共輿論何至於今天這種無議程、無結構的局面,是值得深思的。我倒不是主張退到山裡去思考,我們可以以每一個對話框為試驗田,一邊實踐一邊思考,看到底是什麼破壞了人與人之間的絲線,又該如何把它們重新聯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