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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理解，為何下手如此之狠？

2025年06月07日 20:43

來源: 青衣仙子 作者: 陸偉國

1963年，王前的丈夫聶真通過關係，將離婚後的妹妹從哈爾濱調入北大。次年聶元梓任北大哲學系黨總支書記，兩年後貼出全國第一張「馬列主義」的大字報，成為倒劉先鋒……

說起的內部矛盾，還挺複雜。除了在政治和教學上的思想觀念、業務技能方面的分歧，更有人際關係的糾葛，並且牽扯到更多的方面。我們先講王前的故事。

王前系安徽無為縣人，1924年生於一個士紳家庭，是當地最早進入學堂的女。1939年，王前參加了在蘇中根據地的新四軍。她人很漂亮，就進了文工團。而她的大哥王輝、二哥王光則加入了軍。1941年11月，為掩護劉少奇去華北根據地，組織安排由王前假扮妻子，結伴同行，兩人就很熟了。次年，回到蘇中。這年的農曆三月初四，兩人就結婚了。她是劉的第四任妻子。1943年7月，王前隨一起去了延安，住進了楊家嶺的窯洞，與、江青相鄰。

隨著時間進入解放戰爭，王前的兩個哥哥已是對立陣營的國民黨戰將。她特地寫了兩封信去規勸，但都遭拒絕（後來長兄在廣西被解放軍擊斃，二哥則隨國民黨空軍去了台灣）。這在延安被有些人議論，甚至還有人回頭對她吐口水，而且對劉少奇也有負面影響，使他背上了相當大的政治壓力。1947年兩人只好離婚。

第二年，朱德夫婦把他們的一位下屬王健介紹給了劉少奇。不料，因為某種健康原因，僅僅幾天，劉和王就閃婚閃離。劉少奇只好託付林楓、郭明秋夫婦把王健送到了東北的一個療養院。同年8月，劉就和王光美生活在了一起。

王前跟劉少奇育有兩個孩子，女兒和兒子劉允真（后改名劉丁）。離婚後，孩子跟了劉少奇，但兩人也因為這些事結下了恩怨。離開劉少奇后，王前就與晉察冀邊區的聶真（原名聶元真，聶元梓的長兄）結為夫妻。建國后，王前跟聶真來到，進了人民大學。

王前一開始是在人大黨史研究室當研究生，後來在新聞系工作。她曾給劉少奇寫信想見孩子，沒想到劉竟生氣地說：「等孩子死了，你再來見吧！」1955年她又給自己的孩子寫信，非常想見他們。劉少奇非但不讓見，反而給人大黨委寫了封信，說王的思想質量不好，會給孩子帶來壞的影響。而人大黨委書記胡錫奎和劉少奇都是華北山頭的，相互很熟悉，在這個方面就偏向了劉少奇，開始對王前有意識的進行打壓。

最集中的一次是，1958年3月8日，趁著反右之際對右派的處理，在胡錫奎的主持下，人大黨委開除了王前的黨籍。主要理由，一是「污衊蘇聯」。1957年王在太湖療養院的一次黨小組會上說：「上台後，一棍子打死斯大林，拔掉了共產主義運動的旗幟，現在又把列寧的戰友、十月革命的功臣莫洛托夫等人搞成反黨集團，開除出黨中央委員會，我們處理犯錯誤的幹部就不是這樣。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王明犯了那麼大的錯誤，七大時還選他當中央委員，希望他改正錯誤。貝利亞也不一定是特務，證據不夠充分。」

王前也真不簡單，在中央公開批判赫魯曉夫之前好幾年，就批判起了赫魯曉夫。

二是「造謠、誣衊、誹謗中央領導」。具體誣衊了誰，沒說是劉少奇，處分決議里也沒有具體寫。在王前的強烈要求下，校黨委開了次常委會，她還列席參加了。在會上就明確了，說王前在八年前的1950年夏天黨史研究室的一次討論會上，說「劉少奇1947年土改時，在農村搞打擊中農的政策是錯誤的」。當時就激怒了胡錫奎，因為胡也參加了那次土改。連著開了好幾場批判會，說這是在「誣衊劉少奇同志」，「破壞黨的威信」，「造謠」等等。

這次為了開除黨籍，把這些老賬都算上了。王前要求核實材料，胡錫奎不讓。王自己找來證明材料，也宣布無效。王還寫了一些信給，也都是石沉大海。由於王前一直不服，胡錫奎又勸導她說：「你還可以重新入黨嘛！你沒有什麼政治問題，歷史也很清楚嘛。」王前就說了：「既然我沒有什麼政治問題，為什麼要開除我的黨籍？」而且奇怪的是，把她調入新聞系時，又對她說：不要告訴別人，你是被開除黨籍的。

由於王前受到了這些打擊，身體很快惡化，得了多種重病。1958年3月，胡錫奎看到了醫生給王前開的立即住院的證明，也不讓她住院。一直拖到胃大出血，才緊急搶救，結果把胃割了百分之九十以上。而且，王前還得了精神病，一陣一陣的神經錯亂，需要注射胰島素。而這種治療是很痛苦的，每次都要休克過去，是需要住院治療的。但胡對王前，卻還是要她每天上班。連醫生都看不下去了，特地給胡錫奎寫信，但胡卻依然不讓她休息。王前只能中斷治療，拖到1963年6月，最終造成了比較大的精神病發作。

1961年中央開始全面進行甄別工作，對1958年以來受到批評處分的都要進行甄別。這本來是個難得的機會，但胡錫奎對王前的甄別卻壓著不辦。只叫她寫一個申訴材料，由王前所在的學院黨支部轉送人民大學黨委。但一年又一年地過去了，卻始終杳無音信（1961年王前已調到社會主義學院）。這個學校與人大關係很密切（距離也很近，就隔兩站多路），王的丈夫聶真就是人大的副校長兼社會主義學院的院長，文革前才解除了在人大的職務，專職于社會主義學院。即便是這種關係，胡錫奎下手還是照樣狠。

到了1963年，胡錫奎迫不得已要離開人大，還沒忘了對郭影秋說：「別人的問題可以在人大甄別，王前的問題歸市委解決。」胡錫奎為什麼不看聶真的面子，對王前一味打壓，還是同一個單位自己副手的老婆，真的是難以理解。

但王前在這種情況下，依然還是個有正義感的人。1958年，大學新聞專業調整到人民大學，著名的思想解放先驅、右派學生，也因此轉到了人大新聞系。1959年，林昭所在班級的同學畢業分配走了，林卻留下來被安排在系資料室等待處理。而資料室的副主任正是王前。王前對林昭非但沒有另眼相待，還幫她弄了個辦公桌，緊靠在自己的對面。1960年林昭病重，吳玉章校長特批讓她回上海休養。不料，沒有了學校的保護，當年年底，林昭就在上海被捕入獄。

到了文革，王前也遭到厄運。1966年12月15日深夜，一伙人闖進王前的家，把王前從被窩裡揪起來，問她：「你是劉少奇的大老婆嗎？」王前說：「我是劉少奇的前妻，和劉少奇生活過一段時間，不存在什麼大老婆小老婆的問題。」那幾個人揮舞著拳頭，指著王前的鼻子說：「你胡說！你哥哥是國民黨的大官，你是鑽進我們內部的國民黨特務！你必須回答我們，解放前你和劉少奇串通一氣，向國民黨出賣了多少情報！」面對這種毫無根據的指控，王前有口難辯。

到了1967年4月初，「新人大」又把王前從家裡揪出來，戴上高帽子遊街，押到萬人大會上進行批鬥。會上追問她：「劉少奇先後娶了幾個老婆，你作為受害人要揭露他亂搞男女關係！」王前卻說：「這不能說是少奇亂搞男女關係，那是特殊年代特殊的婚姻現象。毛主席也有類似情況，你們去問問毛主席。」

這話還了得啊！批鬥她的人馬上大聲吼叫：「放肆！你這是在公然誣衊我們偉大領袖、偉大統帥、偉大舵手毛主席，該當何罪？」全場一片嘩然，「打倒」聲四起。台上的人更是動起拳腳，把王前打得鼻青臉腫。有位校友說，她見過批鬥會上的王前，已經很虛弱，但看得出來年輕時是個美人胚子。

話說到此，不能不講一下她和劉少奇的女兒。

劉濤1944年10月生於延安，1962年考入清華大學自動控制系。文革中，她做了兩件大事。一是1967年1月，和弟弟劉丁一起寫了一份揭露劉少奇的大字報。再有一件就是，1976年夏，她和全家一起意圖從中緬邊界越境，結果未能成功而受到逮捕。

那時，她在北京車輛段工作，劉少奇已被迫害致死，生母養母都是多年失去聯繫，不知生死。生活完全絕望，走投無路之下，跨出了這一步。

但具體實施就不那麼容易了。之前，劉濤的丈夫通過從雲南瑞麗回去的一個北京知青，聯繫上盈江縣的一個黃姓女人，安排他們等待在瑞麗江邊一個叫頓洪的地方，並約好了指定時間和地點，由對面緬甸派人過來，把他們一行七人接過去，包括劉濤夫婦、劉濤公婆、小姑子和她丈夫的朋友。

不巧，那天正逢大雨，山林小路泥濘難走，到河邊時已經超過了約定時間，卻沒有看到接頭人。幾個人在河邊焦急等待的時候，被附近的賀派村村民發現，叫來了民兵，問他們是怎麼回事。劉濤答覆是地質隊的，在等領導過來。民兵們也就沒有起疑，離開了。

幾個人一看不好，不能再等了，只能拚死一搏，也不管波濤滾滾，就毅然決然地跳入水中，拚命往對岸游去。但無奈洪水太大，劉濤的公婆很快就被浪濤給淹沒了。岸上的民兵並未走遠，看見這種情況，馬上調過頭來，下河救援。也不管他們願不願意，都帶到了村裡。問他們怎麼回事，幾個人都不說話，只是無聲地流淚。村裡人覺得有問題，便把他們送到了公社武裝部，還是問不出所以然來。

第二天，又送到縣公安局。這時劉濤才說：「我叫劉濤，你們別問，我也不講。要講，我要向公安部的華國鋒部長講。」縣公安局立即向上報告，當天公安部就來了電話，說不要再審了，立刻把他們用飛機運到北京來。第三天，就從保山機場把他們五人送回了北京。

之後，劉濤被判了兩年徒刑。瑞麗當地也把那個牽線的黃姓女人抓了起來，判了十五年。後來聽說北京的劉濤就兩年，而且已經放出來了，於是把她也提前放了。

後來劉濤平反，恢復黨籍，落實了待遇。她母親王前也在粉碎四人幫后，推翻了過去的不實之詞，恢復了正常身份。

2025年06月0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