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守維:古代三女子的閨怨詞
作者:薛守維
西漢司馬相如初遇卓文君,便為其才貌所傾倒,兩人相見恨晚。文君毅然棄家夜奔,與相如結為伉儷。但相如「家徒四壁立」,夫妻只得回臨邛,以賣酒為生。後來相如作《子虛賦》,為漢武帝賞識,召他為郎(侍從官)。相如在漢宮做官后,欲另圖新歡,然而文君曾與他患難與共,實在難以啟齒。於是他婉轉地寫了一封信給妻子,信中只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十三字。文君覺察到相如有見異思遷的意圖,她懷著凄楚的心情,馳書「冤家」,書曰:「一別之後,二地相思,只說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不可傳,九連環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關念,萬般無奈把郎怨。萬語千言說不完,百無聊賴十依欄,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圓人不圓,七月半燒香秉燭問蒼天,六月伏暑人人搖扇我心寒,五月石榴似火偏遇陣陣冷雨澆花端,四月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心意亂。急匆匆,三月桃花隨水轉,飄零零,二月風箏線兒斷。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世你為女來我為男。」這封信哀惋凄絕,由十三個數字順倒組合而成。相如接信,深為文君珍惜愛情、泣訴衷腸所動,遂拋卻邪念,與文君和好如初。
另一個與文君有著同樣際遇的女子名叫管道升,她是元代學者趙孟俯之妻,夫妻倆情投意合,和睦相處。後來趙孟俯出入官場,漸為那些達官顯貴紙醉金迷、縱情聲色的生活所惑,也想納妾享樂。但他有礙於情面,不便說出,於是就寫了一首詞投石問路。管道升讀了丈夫的詞,柔腸寸斷,她含淚作詞相答,詞曰「你依我儂,特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把一塊泥,捏一個你,塑一個我。然後將倆個一齊來打破,用水重調和,再捏一個你,再捏一個我。我身上有你,你身上有我;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妻子詞短情切,字字珠璣,她終於使丈夫那良知未泯的心受到震動,不敢再想入非非了。
宋朝女詩人朱淑貞的命運,較之以上兩女子要悲慘得多。她很有才情,然為市井婦,抑鬱不得志。朱淑貞寫的「斷腸詩」在民間流傳甚廣,詩曰:「下樓來,金錢卜落;問蒼天,人在何方?恨王孫,一直去了;詈冤家,言去難留。悔當初,吾錯失口,有上交卻無下交。皂白何須有,分開不用刀.從今莫把仇人靠,千里相思一撇銷。」這十句詩其實是一則精巧的謎語, 每句「拆字格」修辭的謎面,射「一」至「十」十個字。由此可知,朱淑貞對於丈夫的離異是懷著悲憤決絕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