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中式道德綁架,我在澳洲當丁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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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的墨爾本,29歲的Lisa Chen(化名)在哺乳間隙刷著手機里兩條未讀微信——媽媽轉發的《生肖相衝化解法》和本地媽媽群討論的”如何申請政府育兒補貼”。
這位會計碩士畢業的新手媽媽突然意識到,自己正站在兩個文明的育兒十字路口。
窗外,一隻樹鼠從屋檐竄過,Lisa想起白天社區護士的話:”澳洲野生動物可能攜帶病毒,嬰兒衣物最好烘乾而非晾曬”——這與自己母親堅持的”陽光自然殺菌論”截然相反。
她低頭看著懷中女兒胖嘟嘟的小臉蛋,突然理解了移民局宣傳冊上那句”養育孩子是文化融合最徹底的實踐”。
讓Lisa沒有想到的是,在跨越8000公里的大洋彼岸留學、換了各種法子紮根移民、和父母反對「遠嫁」的男朋友結婚,這些問題在育兒面前,何止小巫見大巫。
“9,800刀(約合4.5萬元人民幣)?這錢在國內夠請三個月月嫂!”
當Lisa向上海閨蜜吐槽私立醫院賬單時,對方發來一張浦東某月子中心價目表:最貴套餐摺合澳元僅$6,500。這個比較觸發了Lisa丈夫的困惑:”為什麼總有人把醫療和酒店服務對標?”
墨爾本東南區Jessie McPherson私立醫院
回想起幾個月前,在墨爾本皇家婦女醫院的產前課上,Lisa也是唯一帶著筆記本的亞裔面孔。其他澳洲孕婦輕鬆地討論”生育後幾周恢復衝浪”,而她認真記錄著:政府補貼的免費尿布品牌(Huggies比Babylove更吸水)
社區中心母乳餵養指導課排期
中國海運來的”月子草藥包”海關申報注意事項
這些筆記後來被Lisa整理成共享文檔,意外成為華人媽媽群的”生存聖經”。
但是,時常安慰自己「一娃照書養,二娃照豬養」的Lisa,卻萬萬沒想到,母親從千里之外人肉背來的養生品,在海關還是被抓了個正著,被沒收的還有福建老酒(酒精含量超標)、自製蝦皮粉(未申報動物製品),以及一包”定驚茶”(海關誤認為毒品)。
“你們在澳洲過傻了是不是?以為自己就是鬼佬了是不是?澳洲人根本不懂坐月子!”林阿姨指著超市買的冷藏雞湯憤慨道。
為了化解衝突,Lisa的丈夫趕緊從微信月子群里偷偷訂購288刀的”廣式月子餐”,讓這場親自之間的衝突暫告平息。
當晚,Lisa收到同樣在澳洲生活的堂姐Jessica的私信:”我媽剛轉發給我你家的’月子慘案’,你沒事吧?」
Jessica口中的關心卻讓Lisa高興不起來,因為這位32歲的堂姐在悉尼過著截然不同的生活——只要成為丁克,就能實現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超烏托邦生活。
所謂「沒有孩子一時爽,一直沒有一直爽」,已經成為了Jessica自帶的光環。對於親戚的催婚和父母的威脅,Jessica的態度也非常堅決簡單——「我的子宮我做主」。
而強硬的態度背後,是被許多國內親戚,甚至父母所誤解的一個概念:新一代澳洲年輕人正在面臨前所未有的職場壓力和勇攀歷史高位的生活負擔。
澳洲統計局(ABS)數據顯示,截止2024年5月,澳洲年輕人的全職年薪中位數僅為61,895.60澳元,而對於Jessica所在的年齡群體(25~34歲)來說,年薪中位數則是79,976澳元。
這筆工資,以悉尼華人密度較高的Chatswood為例,將近有一半都要貢獻到房租里。再加上個人所得稅、吃喝拉撒、通勤……一年到頭其實根本攢不下多少錢。
再要個孩子?別開玩笑了。
下班路上,在地鐵里通勤的Lisa的手機相冊出現詭異分類:澳洲護士推薦的”tummy time”訓練視頻
抖音收藏的”三月抬頭五月坐”發育對照表
母親發來的”嬰兒手腳冰涼說明體質虛寒”長圖文
Lisa告訴《澳洲財經見聞》記者,有時候覺得自己可能有產後抑鬱症,覺得活在一個撕裂的世界里。
當天晚上,家族群第N次轉發《生肖相衝化解法》時,Jessica突然連發3個分享:【BBC研究】無孩夫婦抑鬱率低17%
【配圖】她和伴侶在塔斯馬尼亞房車的合影
【定位】Cradle Mountain無兒童度假村
這場挑釁導致Lisa媽媽連夜給Lisa打電話:”你姐是不是心理有問題?要不要介紹中醫調理?”
然而,更年期和產後期的碰撞並沒有結果,而是換來了Jessica向Lisa展示她的”數字家譜”:區塊鏈記錄的寵物血統證書
每月向中國山區女童捐款的電子憑證(備註”精神侄女教育基金”)
微信收藏夾里的《如何優雅應對催生指南》
“知道為什麼我叫貓’局長’嗎?”Jessica眨眨眼,”這樣視頻時我媽問’局長怎麼樣’,既滿足她關心’晚輩’的需求,又不用撒謊。”
事實上,選擇不生孩子的並不是個例,而是澳洲現在面臨的一個社會現象。
澳洲統計局(ABS)數據顯示,從2022年開始,全澳出生的嬰兒數量就開始下降,在2022~2023兩年裡出生的嬰兒減少了近29萬,同比下降4.6%。
不僅如此,總和生育率(Total Fertility Rate)更是下降至每個女性平均生育1.5個嬰兒,創下了有史以來最低水平。
數據還顯示,曾經在國內提倡的晚生晚育,同樣變成了澳洲社會現象——生育率最高的,是年齡在30~34之間的女性。
如此看來,生育率下降並不難理解:在高企的通貨膨脹、停止不漲的工資,還有不斷增加的育兒成本面前,選擇不生孩子,或者說希望給孩子更好的生活、教育資源,其實是許多澳洲華人丁克們的痛點。
其實,對於下一代的生育,也許根本就不應該是「服從父母」和「逆反到底」之間的二選一,這是對一個與自己有濃厚血緣關係的生命的責任感,而不是為了迎合某個時代之下被賦予的歷史使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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